第二天，李强果然一早就起床了，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就出去了。他一动，张洁就醒了，她感觉李强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，她没有理会，闭着眼睛装作睡着。门开了又关了，发出轻轻地“咔哒”声。

张洁起床的时候，妈妈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，杂粮粥，包子，蒸红薯，蒸南瓜，鸡蛋，一样一样整齐地摆在桌子上。张妈妈看她出来了，忙叫她快点吃饭。张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，又拿了一块蒸红薯吃，张妈妈也在餐桌边坐下吃早饭。张洁忍不住对妈妈说，以后不要弄这么多花样，怪累的，她又不是小孩子，不挑食，有吃的就行。妈妈却说她：早餐要吃好点！李强怎么那么早就出去啦？我问他，他也没有说清楚。
张洁说，随他去，理他呢！张妈妈一听，忙说：“你怎么能这样呢？男人在外面多累啊！你要多关心关心他！这早饭不吃怎么行？一天都要没力气。”

张洁撇了撇嘴：“妈，他都多大个人了，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吗？他饿了，自己不知道在外面买吃的吗？你是来照顾我的，怎么一大早就说我？”

张妈妈说：“你，我要照顾，李强，我也要照顾。”

对于妈妈的观念，张洁无法改变，只好顺着她说：“是，要照顾他。不过，妈，我可做不到像你照顾爸那样。男人也是人啊，他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吗？干嘛老是要女人照顾男人？女人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。”

张妈妈说：“男人在外面赚钱辛苦。女人就是要照顾男人。”

张洁说：“那我也在外面赚钱呢？我也辛苦呢！”

张妈妈道：“你辛苦！你辛苦自己找的！退休了就好好在家里呆着，谁让你去开店？你开店能赚几个钱？我们对门儿的王卫国家的闺女也开了个衣服店，那钱亏的，撑了半年只好关门，搬回来那么多衣服，送人都没人要。你那店，能赚几个钱啊？”

“妈，我是不是你女儿？是不是你亲生的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！”张洁望着自己的亲妈：“我那店好着呢！好多老顾客呢！大家都说我们的衣服又好看又上档次，特别好。”

张妈妈喝完了一碗杂粮粥，放下碗，说：“我就不懂了，都退休了，你还折腾。等过两年小薇结婚生了孩子，你还有空去给她带孩子吗？这带孩子，还得是自己亲妈好。”

张洁喝光了被子里的牛奶，杯子放在桌面上，发出“喀”的一声，“妈，你老想得太多啦！”她放低声音：“受不了你。”

老太太瞪了他一眼，动手收拾餐桌上的东西，一边说：“中午想吃什么？”

张洁道：“妈，我中午不在家里吃饭，今天店里进新货，忙着呢！哦对了，你跟我一起去店里吧，给你挑两件新衣服。”

老太太忙不迭地说：“我可不用买新衣服，我有衣服。”

老妈的观念里，女人就该多干活，不能休息，不能享受，更不能老是想着拿衣服啊打扮自己。这种观念根深蒂固，延续到对子女的教育也是如此，女儿必须勤快肯吃苦，要孝顺公婆以丈夫为先；对儿子却没有任何要求，只是万般宠爱。

张洁道：“那你就当陪着出去散散心吧！不然天天闷在家里不动，我的腿恢复起来慢。”

这个理由冠冕堂皇，张妈妈没有理由反对。

店里又进货了，黄丽已经先大致收拾过了，琳琅满目的衣服密密实实地挤在一排排衣架上，虽然都是轻薄的夏季衣服，也显得沉甸甸的，像极了秋天即将成熟的庄稼，展露出丰收的希望，也在催促着主人更加用心地照料。同样的衣服可以在不同的人手机展现完全不同的姿态，全看经手之人的搭配功力。店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黄丽和张洁精心挑选过的，但是大货和样品又不完全一样，同样的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和穿在普通人身上的感觉又不一样，照片中的衣服和现实中的衣服也不一样，从网上定的货落实到小店，店主的再次确认非常重要。

张妈妈虽然年纪已经70多，却身康体健，身材也很清瘦，黄丽一见就非常开心，打呼我们又有新模特了！张洁见她们聊得热络，就专心巡视起衣服来，不时拿一两件衣服这里比一比那里看一看。把几件当季主打款摆放到最显眼的地方，又挑一些可以与之搭配的衣服挂在旁边，方便顾客选取。

女人总是喜欢美丽的衣服，每个女人都喜欢给好看的衣服做搭配，让它们发挥出200%的惊艳效果。张洁正忙得不亦乐乎，忽然听见黄丽在大喊，她转过头，只见老妈正站在镜子前面，她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的套裙，裙子剪裁得当，面料挺括又不失柔软，那颜色粉嫩娇艳，充满青春气息。老妈略显不安，她从未穿过如此娇嫩的颜色，也从未穿过如此考究的衣服，她应该是欢喜的，可是她又很紧张，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的眼光有点闪烁。

黄丽还在连声呼喊“好看！阿姨，太好看了！”张洁也连连赞叹，将轮椅开到老妈身边，真心实意的说：“妈，真的很好。显得你又年轻又漂亮，还特别有气质，像是女王一样尊贵。”

老妈抚摸着裙子，微笑起来，道：“这个裙子还真是好看。要是一个年轻一点的姑娘穿，就更合适咯！”

张洁道：“妈，现在穿衣服不讲年纪，只要合适就好。这件衣服就特别适合你穿，你穿的这件衣服走到外面去，就是给我们打广告了。”

“对对对！”黄丽拍着手笑道：“阿姨你穿着这衣服，比模特还好看。”

张妈妈羞涩地笑着，道：“你们哄我这个老太婆呢！这么好的衣服，我可穿不起。”

黄丽道：“你闺女的店里的衣服，不用收钱。再说，这个衣服也不贵。工厂一次生产几千上万件，成本就下来了。”

正说着店里来了两位顾客，都是常客。一进来就看见了张洁的妈妈，她们也夸起来“哇！好看！这个衣服真好看。”

黄丽忙上前去接待他们，指着衣架上的几件衣服给他们看：这是同款的，这个就是阿姨身上穿的颜色，这几个是不同的颜色，都很好看，要不要试一试？

其中一位女士当即拿了一套进试衣间试穿了，另一位则继续挑选。她一边挑选衣服一边说：“你们的衣服好像越来越有品味了。”张洁说，当然，有品位的衣服才能配得上有品位的顾客。她不动声色地送上了恰如其分的马屁，大家都笑起来。

试衣服的女士从试衣间出来，她的身材略显丰满，同样的鹅黄色套装穿在她身上另有一种富丽之气。“好！”大家都极口夸赞。女士在镜前左右观看，自己也极为满意，当即决定：“这身，要了！”

另一位女士也被她感染，想要拿一套试穿，可是选颜色的时候为难了，鹅黄色不行，撞衫了，别的颜色还有粉色、湖蓝、嫩绿，都是极为娇嫩清新的颜色，女士觉得自己年纪大了，不合适穿这些颜色。张洁向她推荐了粉色：“颜色不分年龄。”在她的劝说下，女士犹豫地拿了一套粉色的进了试衣间。等她走出试衣间，大家又是一阵夸赞，这粉色一般都认为年轻女孩才合适穿，其实只要调配得当，上了年纪的女士穿起来也是非常合适的，这一套粉色裙子衬得这位女士面如桃花，气色好极了，显得又端庄又活泼。

两位女士都满意地买下了衣服。她们不知道镜子前的那位老妈妈是张洁的妈妈。见她一直在镜前流连，于是极力劝说起来：“姐姐，你穿这件衣服好看得很，买下吧？不会后悔的。你家老公看见了肯定会以为自己有了个新老婆！”张妈妈前后左右上下地看着自己和身上的衣服，却说：“颜色太嫩了，不适合，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穿这么嫩的颜色。”

大家都说：“合适，怎么不合适了？您看这个效果，哪里哪里都合适呢！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，没有人规定什么颜色必须年轻人穿而老年人不能穿。”那买下了黄色套装的女士翻出手机上的几张照片给张妈妈看：“你看，这是英国女王，九十多岁了，你看，穿的什么颜色？鹅黄、粉色、浅蓝，她都穿。姐姐，你看，跟她一比，你是不是还很年轻？这个鹅黄色，就是为你准备的来！”